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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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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奠中,男,1913年生,山西省运城市稷山县南阳村人,原名豫泰,别署丁中、丁一、等。著名学者、书法家、教育家。早年曾先后在无锡国学专科学校和章氏国学讲习会求学,是国学大师章太炎晚年七名国学研究生之一。...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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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坛吟唱证师情——记与姚奠中老师的师生情谊

作者:梁归智


    我于1978年10月考入山西大学中文系研究生班,师从姚奠中教授读中国古典文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与姚老师同系教书,到1999年8月调往辽宁师范大学,此后则是鱼雁传书,师生情谊绵绵不断。1993年,姚老师八十寿诞,我写了一篇小文《关于奠中先生二三事》,为老师祝寿。其文如下:

  鲁迅先生写有一篇《关于太炎先生二三事》,纪念他的老师章炳麟。

  我把鲁迅先生的题目借来,为我的老师姚奠中先生写一点文字,以表示一个

  弟子的微意。我之所以这样“斗胆”,是因为这里存在一种“因缘”——姚先生是章太炎晚年在苏州创办国学讲习会而招收的研究生,他是亲炙了太炎先生耳提面命教诲的真正的“门墙桃李”。而我,虽不才,却也有“际遇”——是姚先生在十年“文化大革命”后招收的第一批研究生之一员。论起传承来,我竟是“太炎先生再传弟子”呢,至于贤或不肖,那又是另一说了。依照老传统,我不该在文中直书姚先生其名而该用字或号的。姚先生本名豫太,奠中是字,今以字行。我也算没有错了“规矩”。

  就读姚门,三年时光。那时候百废待兴,一切都有“草创”的意味。从右派戴帽到“文化大革命”“住牛棚”,姚先生劫后余生,一下子招了11名研究生。他很久以前可能培养过一两个研究生,但事隔多年,忽然招来一个“班”,怎么个培养法,不但姚先生,全国的老专家、老教授,在20多年的“左”倾影响下,都有点摸着石头过河,各出机杼呢。除了外语、哲学等公共课及另请一位先生开古文字课外,姚先生亲自开了中国古代学术思想、文艺学和古文论、中国文学史专题和科研实践等课程。学术思想以《汉书·艺文志》为基本教材,梳理学术传统的渊源流变,是一门融文、史、哲为一体的课。现在回想起来,也就是四五年后人人都在讲谈的“文化”。文艺学和古文论打通现代和古代的文艺思想,使学生获得高屋建瓴的视角。文学史专题从《诗经》、《楚辞》、司马迁到李杜、苏辛、《红楼梦》,理清了两千年文学发展的脉络。结合讲授,先生让我们把几种不同的文学史读本对照细阅,参校同异,作了详细笔记。科研实践课则培养动手能力,先生亲自带领我们选编了三部书稿。这样不仅使我们参与了选、编、注、写的全过程,熟悉了各种工具书、原始资料的使用,掌握了作科研的基本方法,而且实际搞出了好几项科研成果。这一套设计方法,真是事半功倍,既出人才,又出成果,充分体现了姚先生教育思想的“活”和教学方法的“巧”。在当时“紧箍儿”欲除未除的时代背景下,这一点是很突出而不同凡响的。当时曾有个别同学不理解先生的“路数”,抱怨读文学史的研究生怎么不多讲读具体作品呢?毕业工作以后,经过几次成功与失败,才悟了过来。不开拓思路,不理会“门径”,就是读上几十篇、上百篇诗文,终究还是在“门外”转悠。

  据说有些研究生导师“门禁森严”,不让研究生听其他学者的课,更不准接受与己意不合的学术观点,否则就是“背叛师门”。思想活跃、不拘一格的学生要是遇上这样的导师,那可就“别扭”了。姚先生指导我作毕业论文时,为教育史提供了一个教育思想开放豁达、因材施教的动人“公案”。

  姚先生是朴学大师,治学从小学(文字、训诂、音韵)和学术史角度入手。先生特别专精的是先秦诸子和诗词考评。对明清小说,涉猎广博而未专治。我出于自己的气质、经历和读书背景,不知怎么一来,一下子钻进了《红楼梦》,搞起了“探佚”这个有点“歪门邪道”的研究。可是,我写的第一篇论文《探春的结局——海外王妃》立刻就得到先生的肯定和支持。此后我写了一系列探佚论文,又得到著名“红学家”周汝昌先生的热情鼓励。对此,姚先生不仅没有丝毫芥蒂,而且由此与周汝昌先生从不相识而结为学友。后来我的论文结集出版,周、姚两先生分别写了《序言》和《前言》。周先生是“酷爱”《红楼梦》的,姚先生则在《前言》中一开头就说:“我不喜欢《红楼梦》……”,相映成趣,成为学坛佳话。姚先生尽管自己“不喜”《红楼梦》,可是仍然在《前言》中客观、准确、科学地评价了我的研究成绩。后来周汝昌先生来信,对姚先生的气度和识解极表感佩。我在北京见到周先生时,周先生又一次和我谈到,像姚先生这样阔大实在难得。周先生把自己咏“红”的诗写给姚先生,姚先生也写了一首绝句奉答:

  证梦当年苦用心,雪芹异代得知音。

  读君佳句见怀抱,作育英才情意深。

  以“作育英才”为人生追求,这确是姚先生的卓荦之处。姚先生在给周先生的一封信中谦说自己著述不丰,周先生回信说,您是一位了不起的朴学家、教育家,岂必“著作等身”才算对人类有贡献呢!

  其实姚先生出版有论文集,发表过论文百余篇,编写过十多种著作,在诗词创作、书法、绘画、篆刻诸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是一位多才多艺、学养极为深厚的人。我听到过这样的“轶事”:先生蹲“牛棚”、烧锅炉时,有人拿《康熙字典》上查出的难字来“考”先生,却没有能难住他,可见功力之深。先生曾不无得意地对我说过,他烧锅炉和从事其他劳动时都是一把好手,常被工人师傅“重用”!先生说,什么事只要肯动脑筋,就能找到诀窍。

  就我多年的接触感觉,姚先生是一位“用世”之心极强烈的人,对社会的责任感总是萦绕于怀。因而不管逆境顺境,无论是教学、行政,还是社会活动,只要做一件事,就全力以赴,从没有“偷闲”的自私打算。我个人的看法,虽然姚先生对庄子深有会心,但主要是看重了庄子不计较个人得失的“豁达”那一面,本质上,姚先生实在是一位很纯粹的“儒者”,颇有孔子救世的情怀,连庄子也给“儒家化”了,常常是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只求此时心安,不管身后名业。这种格局的“儒道互补”自然是很感人的,因而先生的精神状态总是那么昂扬向上,从不叹老嗟卑,就是在境遇最“逆”之时,也能保持乐观,为社会尽力所能及的责任。但因此,各种学术之外的活动也就过多地侵占了他的时间,许多颇有创见的学术见解不能深化为宏大的体系一一发表出来而成为沧海遗珠。历史上有一些绝顶聪明的人,当逍遥派,满腹经纶,为己自娱,无名利之想,亦无刻意之求。因此,他们往往带走的多,为后人留下的少。历史上还有一些人,关切世事,总是难以忘掉社会苍生,因而为许多具体的事情耗费了自己的精力和才智。他们也往往是带走的多,留下的少,因为他们的许多好见解没有机会被筑成杰构。姚先生是后一种人,虽然别人感到遗憾,他自己也许是“求仁得仁”吧。姚先生“不喜欢”《红楼梦》,对“个人主义”的作家不如对关切社会的作家更有兴趣,原因可能在此吧。我曾经代一位朋友向姚先生求字,那位朋友是个浪漫派,想让姚先生写一张“开辟鸿蒙,谁为情种”的条幅,姚先生不肯写,说我的字得代表我自己呀。最后姚先生写了一幅鼓励积极向上的字给他。

  我最赞赏姚先生青年时代过蒙城庄子庙写的几首五古中几句:“至人惟寂寞,庄周独多情。隐词皆感激,高歌同哭声。”姚先生独许庄周“多情”而扬弃了他的虚无悲观,这就是我前面所说的把庄子思想“儒家化”。姚先生因此对社会“多情”,对朋友“多情”,对学生“多情”。凡出自姚门的弟子无不具“如沐春风”之感,有许多师生情谊的“故事”。著名历史学家、原山西师范学院(山西大学一度被取消,改此名)院长梁园东教授是姚先生的老朋友,20世纪50年代初姚先生就是应梁院长之邀从南方回山西执教的。梁先生受“左”倾路线之害,1957年被划为“右派”,1968年被“遣送”回乡而含冤去世。姚先生对老朋友始终未能忘情,亲自主持,并一再督促我跑遍北京、上海各大图书馆,把梁先生三四十年代发表在各种刊物上的学术论文一一查出,复印拍照,终于选编出版了《梁园东史学论集》,使学海沉珠,再现光华。姚先生亲自撰写了《梁园东教授传》冠于书前,对梁先生的生平和学术作了详尽的介绍和科学的评价。姚先生促成此事,实在比出版自己的论文集要热心得多。尽管梁园东先生是我的岳祖,扪心自问,没有姚先生的鞭策,我恐怕缺乏足够的热情和韧劲玉成其事。

  正是这段对社会对人间绵绵不断的情,构成了姚先生人格和风格的核心,并映射到他的学术、诗词、书画等各个方面。尤其书法,姚先生虽以其为“余事”,实已达到很高的境界,在社会上有崇高的评价。

  我的私意,姚先生将以一位成就卓著的教育家、颇有建树的社会科学家、入贤入圣的书法家和尽诚竭节的社会活动家而名世。许多年前我刚入学受教于姚先生时,曾写过一首小诗芹献于先生,自以为能得先生之神。就录下它作为本文的结束吧:

  风骨形神百炼成,人间炉火自纯青。

  冰心犹比童心炽,一泻丹崖春水生。(水不要改永)

  (发表于1993年1期《山西文学》)

  我从太原调往大连时,姚老师赠我一首七绝送别诗,并墨书条幅赐下:

  海畔名城景色殊,忘言得意即蓬壶。

  太行挥手遥相送,咫尺天涯德不孤。

  我不揣谫陋,奉和敬答:

  白羽凌波意态殊,荣枯万象贮玄壶。

  蜃楼缥缈情犹在,如缕名泉幻绝孤。

  后来,阎凤梧先生以及同门师兄弟李正民、康金声、傅如一、刘毓庆、牛贵琥、董国炎等俱步韵唱和,是一段有意味的杏坛佳话。

  此后逢年过节,我给姚老师奉寄贺卡,或请朋友代送鲜花,有时候也写诗句献丑。如1999年岁末,我刚到大连,就随贺卡涂鸦:

  千秋风雨几朝霞,谁向神州忆故家?

  庄子多情体道语,右军绝艺富生涯。

  长悬绛帐栽桃李,不上迷楼点鹊鸦。

  独在蓬壶得意处,当年立雪笑梅花。

  这是步姚老师大作原韵。1989年3月,姚老师作为全国政协委员,在北京参加全国政协会议,同月28日在住地香山双清别墅有感而发,写下七律《香山有怀》:

  西山古墅对朝霞,劫火中原亿万家。

  永记元戎飞羽檄,直追穷寇到天涯。

  且从小苑参苍柏,不向荒郊数暮鸦。

  眼底几多忧国士,春寒催发玉兰花。

  这首大作,我在为姚老师写的学术评传中有详细的鉴赏评价,这里就不再辞费了。2003年12月16日,又填《鹧鸪天》词贺姚老师九十华诞:

  晋脉追源母邑姜,岁轮周柏梦苍黄。

  唐碑龙矫嘘朝雨,宋塑鸿翩静夕阳。

  汾沁绿,瓮含香,暮春曾点好文章。

  章姚学韵风流远,弟子八方捧寿觞。

  (注解:【1】 周柏、唐碑、宋塑俱晋祠内珍贵文物也。【2】 汾,汾河。瓮,晋祠背倚悬瓮山。【3】 姚先生先师乃国学大师章太炎。【4】2003年姚先生度九十华诞。)

  2004年,拙著《石头记探佚》由山西古籍出版社推出第三次新版,封面后第一扉页是周汝昌先生1983年墨书谬赞拙著的两首绝句,第二页就是姚老师10月29日之赐书并句:

  探佚穷年不是痴,明珠出海始人知。

  同声相应有周老,题赠情深两首诗。

  我于11月11日步原韵以谢:

  不喜红楼也自痴,晋泉难老梦相知。

  谁惊九一神龙笔?渤海情留石上诗。

  (注解:姚奠中师1980年为拙著写“前言”其第一句云“我不喜欢《红楼梦》”。)

  2006年,我去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大学东方文化系讲学工作两年。到俄国不久,就收到通过电子邮件传来的姚老师赐诗:

  鹏飞九万竞何之?落日浮云别意滋。

  不北去胡南走越,和风挟雨入罗斯。

  并有注解:“李白《送友人》:‘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到2010年初冬,姚老师已经高龄98岁,却又将这首诗墨书为条幅赐下,据说姚老师书写了好几次,才把自己最满意的一幅送给我(墨书作“鹏飞万里将何之” ,“罗斯”作“罗思”,此乃书家常事)。

  我后来也有《步赐句原韵奉姚师》:

  人瑞天福信有之,高原立雪草丰滋。

  夜归犹记推敲外,月影星光梦若斯。

  我加注解,说明某些背景:“1978至1981年予就读先生门下,常于周末至先生家中观看电视节目,观毕出门每星月交辉,人影在地,今忆之如梦矣。推敲,用贾岛韩愈故事,时在姚师家观看节目,亦时与老师及师母交流观感,切磋文艺,或偶发争论也。”

  2010年12月26日,山西大学举行“山西省姚奠中国学教育基金会”成立大会,姚老师为基金会捐资100万元,儿女亦各有捐赠。山西省各界贤达共襄盛举,俱有贡献。姚老师仍然精神矍铄,与会议代表合影留念。我赋七律一首,用《诗经》典故,并步杜子美《蜀相》诗原韵,以表祝贺之意:

  崧高维岳万千寻,振鹭于飞韵逸森。

  献豆尊笾礼至味,敲钟击磬乐韶音。

  章门历历传文脉,姚老拳拳奉素心。

  有凤来仪报吉信,彼汾一曲快披襟。

  姚老师的女公子力芸女史读后,说这是“颂诗”,不够亲切。我于2011

  年1月14日再赋《辛卯元旦恭贺姚奠中老师福寿康宁》三绝句:

  一

  一脉汾流润物滋,尼山气象几人知?

  松龄犹自添薪火,家国情怀最可思。

  二

  铁画银钩赞大家,谁知余事写云霞?

  锺情最是栽桃李,教化功成乃可夸。

  三

  绝学章门续旧缘,滔滔难老沃新泉。

  流芳长在晋源水,星斗耀如花竞妍。

  听说姚老师阅后说这三首诗写得还不错。值此姚老师百岁庆诞之际,回顾与

  姚老师的吟唱诗情,别有一番风韵滋味。除上述外,我还葆有姚老师书自己诗作

  《过庄子庙》一首以及应我之请所书“士当以器识为先”墨宝,真乃珍如拱璧

  了。祝姚老师健康快乐!

  2012年6月19日于大连

  (梁归智: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红楼梦学会理事)